經過了那天沈宏才的無端挑釁楚心玥這幾日變得格外深居簡出，幾乎除了在沈子瑜的院子裏還能偶爾見到一下她的身影外，其他地方你幾乎是見不到楚心玥的。

老太君時逢不在府中，楚心玥深知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的事情，不然無論是誰挑起的，誰對誰錯實則對自己都是沒有好處的，她又是剛調到沈子瑜院子伺候不久，可不能因小失大，特別是為了沈宏才個廢物，實在不值當。

這幾日沈子瑜的調查也一度陷入了瓶頸，對於左家當年的火災之事一直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雖然沈子瑜一直沒說什麽，但每每跟楚心玥討論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臉上的焦急緊張與擔心還是不免流露了出來，楚心玥看在眼裏默記於心，也跟著不是很好受。

她希望沈子瑜的調查能快些結束，一切早點真相大白，這樣沈子瑜便不用如此唉聲嘆氣了。而與此同時她也相信十八年前的一切暴光出來於沈王府而言必然是個大麻煩，她也可以償到報仇的快感。

而且這一次她總有一些不同的感覺，特別是對左家，上次去過一趟左家的小鎮之後她每每夜晚做夢都會再度回到那裏，明明和別的小鎮沒什麽不同的地方卻偏偏讓她生出些熟悉感來。她總是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和左家小鎮有些牽連。

雖然上次自己也在小鎮上四處搜尋查看過了，但即便是沒有得到結果，也有可能正是因為沒有得到結果吧，楚心玥的心緒總是會飄回左家小鎮去，那裏的一切，水煙、人流、繁花、樹木……還有左家火災的現場都讓她有股親切感，也許……自己應該再回去看一次。

這個想法在楚心玥腦海裏盤旋了不是一兩天了，自老太君走後她便一直在想這個事情，眼見著沒兩天老太君只怕禮佛都又要回來了自己的行程卻一直沒能落實下去。她心裏懸掛著這事，若是不去做只怕難以睡得安穩。

與其如此輾轉反側的想，還不如幹脆利落的去做。楚心玥猶豫了好些天之後終於還是決定再去一趟那個讓她感覺莫名心安熟悉的小鎮，但是這一次她要一個人去，而且還是不要讓沈子瑜知道的好。

沈子瑜原本這些天便因為調查無進展的事情而煩惱著，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要回去再看一看，指不定又要問東問西，說實話，楚心玥一想到沈子瑜會問的那些問題還是心有悽悽的，因為楚心玥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回答那些問題的。

畢竟對於再回左家火宅，楚心玥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麽，她只是本能的覺得就是想再去看一眼而已。

……

好在老太君不在府裏的差事也少了許多，加上沈子瑜也向來是個怕麻煩的人，這些天並無什麽大事，是以楚心玥便也跟著閑了不少，所以楚心玥趁著沈子瑜午休的時候溜出府去倒也沒有人懷疑什麽。

而楚心玥在去左家小鎮的同時，在寺廟陪著老太君禮佛的大夫人也一刻未能閑下，除了不斷有探子來報府中發生的事情外，也有外面游走的探子來報一些讓她奇怪的事。

今天便有探子回來說，之前有探到楚心玥似乎在調查左家的事情。大夫人對此十分驚奇，左家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大夫人都要忘了當年的事了，她一個丫鬟在起什麽勁兒呢？

“是她一個人嗎？”

“我們探到的消息有些有限，畢竟他們活動的時間很少，這段時間幾乎沒有再調查的樣子。”那探子回報說，“所以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其中我們也無從知曉。”

大夫人瞇了瞇眼，道：“繼續探，一刻也不要放松她，這個丫鬟可是機靈狡猾得很。”

“是，大夫人。”話畢，一身黑衣勁裝的探子一個閃身便又再次消失在了空寂的屋中。

大夫人回身望了一眼這布置簡單的禪房，老太君還要兩日才會回去，可這禮佛之事實在太過枯燥無味，她也許也該趁著此時在府外做些事情才對。

不過沒想到楚心玥竟然會調查左家的事，這可真真讓人備感意外啊，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麽蹊蹺呢？大夫人緊了緊袖底的雙手，但無論如何那件事是不能暴光出來的，這個楚心玥還真是會給她找事做，向來知道她不是個吃素的，卻不想還是個如此能生事的。

果然讓人討厭的人做什麽事都越發的讓人感覺討厭了。大夫人發覺自己沒由來的又起了殺心，對這個楚心玥真真是厭惡到了極點，不過這個寺廟遠離京都喧囂，倒正好離左家那小鎮有些近呢，既然都查到這兒了，不如找個機會去左家那地兒瞧瞧也好。

大夫人如是想著，但也趁著老太君忙著在前面禮佛的時候悄悄從寺廟後門出去了。

她著簡裝只帶了一個丫鬟一路低調的到了左家小鎮，車水馬龍的街市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幡旗酒肆林立兩旁，即便是已離開了京都，這裏仍是個讓人感嘆繁華的地方。

大夫人的身影很快淹沒在人來人往中不見蹤影，這個小鎮也從來沒有因為這段時間總有這麽些個陌生者的到來而發生任何的改變，人們照舊如常的生活，溪流也照舊如常的從西往東匯入那不知名的湖泊。

十八年，就好像一切都如昨日未變，但仔細一看卻又實實在在的什麽都變了。

除了那堆廢墟，左家不覆存在；小鎮也比往日更加繁華殷實了。大夫人心緒在風中翻飛，說實在的她也是好久都沒有親自出來這樣查探過了，不過一步入小鎮她便後悔了，她深知十八年前的事牽扯之廣，這左家火災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自己的出現會不會成為別人的獵物？

齊明哲也曾告誡過她不要輕易去觸碰這事的，但是都到了這裏大夫人自然不可能再折回去，來都來了，她勢必還要去看一眼那火災現場的。

但這不看還好，一看卻是不得了了。

之前得到消息說楚心玥在查左家的事她還一味的驚奇，但眼下她就站在左家那堆廢墟外不遠處的幹枯梧桐樹下，而楚心玥卻在幾米開外的那片廢墟之中。

楚心玥著淡黃色煙羅衫，下身是碎花翠紋裙，依舊梳著讓所有人都熟悉的垂掛髻，只著一素色銀簪並無多的飾物，但裊裊一身立於廢墟之上給人一種淡淡的遺世獨立之感。

但楚心玥眉心緊鎖目光不斷在那一片廢墟中搜尋著，沒有人能知道她在搜尋什麽，只那一張籠著淡愁的臉與這清秋的風倒是相符，著實讓冷不丁要打一個寒戰。但大夫人打了個冷戰的原因遠不止是楚心玥的出現，更因為她發現楚心玥在每每有人經過的時候便總會拉住他們問一些她這個距離聽不到的問題。

雖然那些人們總會沖她無奈搖頭，或是直接走掉，但大夫人還是皺了眉，真是沒想到，這可真是讓她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原以為這個丫鬟只是在府裏囂張跋扈了點，不太聽話不好讓人掌控了點，但沒想到這丫鬟的心思如此之深沈，一雙手竟已不知不覺間伸得如此之長。

而讓大夫人更是心慌的是，對於楚心玥為什麽要調查左家之事她是一無所知，更不知楚心玥有沒有同黨相幫；而楚心玥又是什麽時候開始調查的，一切的一切她發現自己竟都無從知曉。

這種無知感讓人感覺到一種無所適從的恐懼，早前就一直看楚心玥不順眼，幾次三番壞她事不說，她也是想方設法卻依然還沒能除掉這顆眼中釘，但沒想到這個楚心玥是如此的不好對付，連左家的事也要涉足，哼，果然大夫人只覺得越來越容不下她了。

不過，楚心玥的這種做法也不過是加速自己的滅亡罷了，有時候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楚心玥在選擇調查這些事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呢。

大夫人眼底劃過一絲兇狠之色，左家的事無論楚心玥查沒查出什麽貓膩，這個人她都是不打算留的了，因為留下去遲早要成她們齊家的心腹大患，她絕不容許齊家謀劃了這麽多年的事毀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手裏。

所以，楚心玥這顆絆腳石勢必要除掉才行。

大夫人沒有貿貿然出現，她也怕會打草驚蛇。所以她選擇悄悄潛伏在側，她倒是要仔細看看這楚心玥究竟要搞什麽明堂。

但是楚心玥也沒有做什麽其他的事，在左家火災現場逗留了一會兒似乎也沒有問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她便離開了，之後便在這個小鎮上東走西溜逛了不少的地方，她倒是常常一個人面對一棵老樹，一條小溪，甚至是一棟老房子楞楞發呆。

而後大概也是發覺天色不早，怕回去晚了被沈子瑜歸罪吧，是以沒敢在小鎮上做過多的停留便一個人急急回去了。

大夫人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沒有說什麽，反正只要確定不能養虎為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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